陛下嬉皮笑脸，眼神游来浮去，依旧是那般不靠谱的样子。
若不是墨卷坚信自己眼睛没有问题，就要以为自己刚才所看到的眼神锐利的他是自己的错觉了。
无辜装的比墨卷还像。
这位皇帝大人神色轻松，似乎还将自己当成天上月吃活虾的沐林，但墨卷却不能将他看成一名来找茬的食客了。
她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：“民女见过皇上。”
楚沐眯着眼睛笑：“诶，不要这样嘛，怪没意思的。”
墨卷没有见人就磕头弯腰的习惯，听到楚沐这么，便只当这是免礼了，便直起身来。
楚沐并不起身，仍旧坐在秋千上，侧着头看着墨卷，神色中有几分好奇：“你怎么会来这里？”
太皇太后整天叫墨卷进宫他也是知道的，但是太后的寝宫同兰妃的旧居相隔十万八千里，墨卷又怎么会走到这里来。
墨卷并不想隐瞒，一五一十将刚才宫女将她丢在花丛里便消失不见的事情都了出来。
楚沐听着，面上泛起一丝同情，他看着墨卷啧啧道：“瞧，让你喂我吃茅坑里长出来的菜，这回遭报应了吧。”
墨卷：“……”
这是皇帝应该关注的重点么？还有那么点事为什么他还记着？那灰菜又没真的叫他吃下去！
墨卷忍了一会儿，还是忍不住道：“陛下，那灰菜是长在茅房门口的，不是长在茅房里的。”
皇帝瞪了眼，“有什么区别吗？反正都是茅坑里长出来的！”
墨卷很想回一句嘴，茅房门口是茅房门口，茅房是茅房，而茅坑是茅坑，就算是茅房里长出来的，那也不一定是茅坑里的……更何况它还不是茅房里的。
但是这话还是放在心里想一想就作罢吧，她可没有跟人在树底下讨论茅房的爱好。
见到墨卷不吭声，楚沐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，这才弹了弹衣袖，从秋千上站起来。
他对着墨卷呲牙笑了笑，带着分孩子气：“算了，还是我带你去太后的寝宫吧……你可得替我保密，不要告诉别人，在这里遇见我来着。”
皇帝大人走就走，墨卷却是愣了愣，一句堵在心口许久的话从嘴里吐了出来：“陛下，这里是当年兰妃的寝宫么？”
墨卷也挺楚予提起过，当今圣上曾经被过继给兰妃，年少时最单纯的时光，便是在兰妃宫中度过的，后来兰妃死于难产，这少年也跟随着一起沉寂下去。
如今默默无闻的皇子成了皇帝，却在兰妃曾经的庭院中，一个人靠在秋千上闭目养神，他一开口叫太后，却不是称呼她为母后，而是跟别人，一样疏远的喊她太后。
这些都明了什么，面前这九五之尊，还在挂念着当年的兰妃么？
楚沐的脸上有怀念的神色，一闪而过，他回身瞧了瞧那已经显得有些破败的房宇，轻轻笑了笑，笑容里沾染了些许时光的沧桑：“是啊，这是兰姨的院子。”
他称呼兰妃为兰姨。
“我时候便是住在这里的，兰姨那时候还没有孩子，院子里只有我一个，有什么好东西，都是给我的。”楚沐笑笑，面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是那一惯的自由散漫，他不看墨卷，却仰起了头去看天空：“我还得记得，那时候兰姨身边有个侍婢，兰姨让我管她叫云娘，那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，什么事都不喜欢做，每日里净爱找我麻烦，我要出去玩，她把我关在屋子里让我习字，我要去看戏，她请来习武的先生陪我练剑。”
楚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双手，轻笑道：“如今，还得多谢她，若不是她当年的坚持，此时我也不过是一个不成武不就的废物罢了……不，或许现在也是……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低，直到最后，墨卷也听不太清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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