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程坐在小绣墩上。
这是按照小女孩的身量打造的小绣墩，魏程坐上去，两条腿便伸展不开，他只好佝偻着身子，眼睛也不敢乱瞟，盯着身前一尺见方的地儿发呆。
面前的红色帷幔很厚实，把大殿里的风都给挡住了 帐底下坠着的一排拳头大小的金兔子形态各异，憨态可掬，兔子眼睛还隐隐发着红光⌒细一瞧，原来是镶嵌了红宝石做眼珠子。
大殿未关门，外头的北风呼呼地往里灌，但因为殿内生了炉子，又烧了地龙，铺了厚厚的羊毛毯，魏程非但不觉得热，反而身上还出了汗。
他在这里坐了许久，也没有人来招呼他。
墙角倒是蹲了个小内侍，正在逗弄一只大白猫，见他看过来，就憨憨地叫了一声“魏爷爷”。
魏程清了清嗓子：“你是谁调*教出来的？”
“回魏爷爷的话，奴婢的爷爷是高程。”
魏程“哦”了一声，是高宏安啊。
高宏安一向是个眼睛长在脑门子上的人，他竟然舍得把自己调*教出来的人放在十公主这儿，而不是塞给哪位公子，可见十公主的日子过得不错，在大王心目中的地位也牢牢的。
不像早些年，只有徐太后一人真心护佑着十公主。
崾里头传来了说笑声，说笑声由远及近，崾一掀，这笑声就退。
“魏程，”小宫女给魏程施礼，“殿下请您进去说话。”
魏程忙起身还礼：“不不不，老奴就在外头听着。”
小宫女捂嘴一笑：“魏程说什么话，殿下身子弱，出来吹着风受凉了可怎么好？还是请魏程进去说话吧。”
十公主的身子骨这么弱么？竟然一丝风都吹不得。
听说是胎里带来的弱症。
那几个月，王后夜里总睡不安稳，什么都吃不下，时迟了兰香夫人和孙昭仪去说话，有她们陪着说说云州旧事，才能勉强吃下一小碗粥。
兴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吧。
一进崾里头，热气夹杂着香气便扑面而来，魏程被激得打了个喷嚏。
小宫女回身就招手唤清明进来：“帮魏程脱了外头的大袄子。”
魏程忙摆手：“不用不用。”
他一个内侍脱了外头的大衣裳，在主子跟前不合规矩。
小宫女莞尔一笑：“那程就忍着点儿，这屋子里头热，程多饮茶。”
魏程答应了一声，跟着小宫女转进了内室，十公主正坐在羊毛地毯上，与一个小宫女抓棋子玩。
他赶忙跪下，给十公主行了大礼：“老奴给公主殿下请安，殿下长乐未央。”
十公主玩得正开心，把一枚黑色的墨玉棋子翻腾来翻腾去，怎么抛，那枚棋子都不会落下来。
“看到没？这就是技术！”
十公主很得意，小宫女们也围着十公主又笑又跳，好像十公主就是她们的神明。
引着魏程进来的那个小宫女快步走到十公主跟前，在十公主耳边说了几句话，又笑着指向跪地施礼的魏程。
十公主便“哎呀”叫道：“我只顾着玩，把魏程给忘了！程快起身吧。”
魏程谢礼起身，他弓着腰，因为屋子里太热，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，一滴一滴地渗进了衣领子里。
“不知殿下是要听哪一出戏？老奴好尽快给殿下安排。”
十公主跪坐在地毯上，仰着头望着魏程。
稚子双眸灿若星子，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笑容可掬的魏程。
“程怎知，我是要听戏？”
魏程擦了一把汗：“殿下说笑了，老奴管着翠韵台，殿下召老奴来，不是为听戏，又能是为了什么？”
“为了报恩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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