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前朝即将掀起腥风血雨,他低着头,欲亲自去办,退到殿门处,耳旁传来夏侯沛低沉的声音:“皆密之。”
不能走漏一点风声。
邓众明白的,圣人非太后亲子之事一传出去,第一个死的就是他。他答应了去。心中风声鹤唳。
赵九康在夏侯沛登基一事中立了大功,算是站对了队。
只不过,他做的那点事,是不能明赏的。夏侯沛便以表彰他侍奉先帝尽心为由,给了不少恩典,并让他在內侍省任职,过得十分舒坦。
这会儿,他正在挑选几个送去给太后的宫人,忽见邓众过来。
邓众在赵九康面前只能说是晚辈,夏侯沛登基之后,事务骤然增多,邓众手生,应接不暇,还请赵九康指点过几回。加上邓众会做人,遇人三分情,故而,他见赵九康,总是带着笑。像今日这般面无表情地过来的,还是头一次。
赵九康何等机敏,立即遣退了众人。
邓众便将皇帝密召之事说来。
赵九康问了一句:“蒙圣人宣召,自不敢不尽心,只是,不知所为何事?”
邓众双唇紧闭,一点密都不敢泄,只道:“中官去了就知。”
赵九康见此,心知是出了大事了,不敢再问,只正了正衣冠,便随邓众往含元殿去。
夏侯沛坐在殿中。
她一个人坐着。内侍都被遣出去了,适才旁听的那几个,哪怕是为了自己性命,也不敢泄出去,不必担心。
她就坐在那里,身上的冠冕还没换下,冕服宽大而威仪,穿在身上,赫赫天子之威,使万民跪拜,百官臣服。
微弱的光从一旁的窗纸透过,在窗下的地上投下一团光亮,使其他未受光照的地方更显阴暗。
夏侯沛便做于阴暗中,光华无上的十二旒,在她面上透出阴影,她一动不动地坐着,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不知过了多久,邓众回来了,带着赵九康,二人微微喘着气,走到夏侯沛面前跪拜。
夏侯沛遣退了邓众,只留下赵九康。
她开门见山,直接就将李夫人之事问了出来。
赵九康胸口猛地一跳,如临深渊。他睁大了眼睛,缓缓抬头,看到夏侯沛在十二旒后辨不清神情的脸色,便忙畏惧的低下头去。
不知怎么,在这万般艰险的时刻,他想起了太后。
想到先帝驾崩前,太后亲自找到他:“太子若能登位,汝余生无忧,汝家子弟亦受庇护。”
那时,太后拉拢他,已有七八年,他一直坚守着本分,只是心早已偏向了太后一系。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刻,他稍有犹豫,到底下定了决心,不拼上一拼,作为先帝身边的旧人,死无全尸的,岂止一两个。
他什么都知道,侍奉老圣人数十年,宫中的事,老圣人知道的他多半知道,他知道的老圣人未必知道。当年李夫人那事,他是一清二楚的。故而,此后十余年,太后对十二郎视如己出,他万般惊讶。
他也知道,皇家,容不下真情,太后此行,无异自掘坟墓。
眼下,这一日终于来了,他想到那个风轻云淡的女子,想到她从一个略显懵懂的少女,一步步走到今日,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,赵九康眼眶一热。
这一日,终于还是来了。
不知太后,可曾后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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